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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不是喜歡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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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不是喜歡我?

“你他麽幫我什麽?幫我踐踏人家的自尊心?你懂不懂尊重啊,王傑凱?”

隨著王傑凱臉部肌肉的抽動,他的笑一下子凝固住了。

“你什麽意思?你這是在乎那個人?好啊,那你現在回去跟他說明白,你喜歡他。”

我不知道無賴到底是什麽樣子,但是那一刻,我確定他就是那種最不要臉的無賴。

“你他麽就是個神經病。”還說什麽呢?跟無賴還能說什麽?就當被狗咬了一口。

“對,我就是個神經病。”耍無賴,又魂歸故裏了,剛才還冷著的臉又重新蕩出一層肆無忌憚的笑。

看著這張臉,我突然萌生了一個能讓這張臉瞬間扭曲的惡毒想法,我想起候來那些四面八方,無頭無尾的瞎扯蛋,在這種時候竄上我的腦幹線,就好像是被一股邪火驅使著,我的嘴,我的神經,也一同被驅使著。

“你是不是喜歡我?”我問。

天靜靜的,天空的晚霞勾勒著幾筆不輕不重的水墨顏色,暈染下來的點點幾筆,偷偷爬上人的臉,王傑凱的臉看上去有了重彩的意境和想象,我這才猛然發現,原來王傑凱的心思都在臉上,喜怒哀樂,連刻意掩飾的慌張也做的不甚高明。

“我喜歡你啊”他說。幾顆白色貝類牙齒,把他一半的慌張藏入喉舌之後。

“呵呵,你還真敢說。”我就知道,哪怕給他把這幾顆牙齒打落,他也能裂開嘴,給我一個囫圇的答應。

王傑凱嘛,輸人不輸陣。

只要他不覺得難堪,那麽難堪的就是我。

他篤定我一萬分的肯定他不喜歡我,所以才敢用如此吊兒郎當的口氣說這種話來惡心我。狗雜碎,真的就是狗雜碎。

“這有什麽不敢說的,喜歡你,喜歡你,喜歡你!”每一句喜歡,他都往前近我一步,直到跟我快要頂額相向。

我知道這是重新發起的一場較量,這種時候如果我退縮了,或者讓他看出來有半點緊張或者心虛,那麽我就輸了。

“我就當你狗叫了。”我故意揚起聲音,一種近乎愉悅的聲音挑釁道。

“沒關系,我們來日方長。”他的一瞬間的低沈,沒了我一半的氣勢。

候來倒黴催的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們的事情,看到我的時候一臉“舉國哀悼”的表情。

“你別那表情看我,已經夠煩了。”我說。

“我之前說什麽來?我之前說什麽來?”候來像一個陀螺一樣圍著我打起了轉。

我把陀螺扭到了一邊。

“別晃,我惡心。”

我頭垂在床沿上,結束了那亂糟糟的事後,我腦子一直在震蕩餘波中,沒有緩過來。

“你現在感覺怎麽樣?”

“什麽怎麽樣?”

“倆男的,這麽倆男的,為了你,哎,在操場上,差點那啥起來,你就一點兒不那啥。”

“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?”

“別管我怎麽知道的,我跟你說,反正你現在是瞞不住了,說說嘛,到底怎麽想的?”候來不怕死地推了推我。

我仰起頭,把到嘴的一陣惡心咽下去,眼睛盯著前面桌角的一塊,我恍然覺得自己這個動作特別像一個要死的人。

“能怎麽想,讓王傑凱這麽一鬧,跟邢可以後肯定是沒法做朋友,我到現在想起來邢可那眼神都感覺非常愧疚,王傑凱逗弄我慣了,但是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。”

“艹,不是吧,趙曉君,你現在還能去想這些?你可真是,百年不遇的缺根弦。”

我瞪了瞪她。

“我知道你那意思,但是根本不可能,你別天天自己個兒在那意淫了,王傑凱要是對我有意思,我把倆眼珠子扣出來給你當球踢。”

“你最好祈禱是這樣,畢竟我也不想要你那倆眼珠子。”我無力地瞥了兩眼,收回沈了的視線。

“你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,我感覺我都要被你帶偏了。真的,王傑凱就是個瘋子,我從見他第一眼,我就知道這個瘋子是沖著我來的,很神奇吧,被獵者的嗅覺非常敏銳。”

“你這是想說你倆就是孽緣唄。”候來嘻嘻笑起來。

“哎。”

“別嘆氣呀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候來安慰道。

“我明天怎麽跟邢可說啊,就算做不成朋友,以後見了面總不能不打招呼呀。”

“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他給你補課的事兒?”

“也有一部分原因,本來想著這次跟邢可好好聊聊,要是他沒那個意思的話,那我就放心了,他要是有的話,我想當面說清楚他那麽通透的人也絕對會給自己和對方足夠的體面。但是王傑凱半路殺出來,把整個局面都給攪渾了。”

想起今下午發生的一幕幕,我不由得閉上眼睛,眼不見為凈,真是眼不見為凈啊。

“這過程聽你這麽說還挺曲折的,哎,你就沒想過王傑凱怎麽知道邢可要跟表白的事兒嗎?”

“知道啊,我東西就放在桌洞裏,他除了偷看還能怎麽知道?”

說到這,我不禁又心裏訕訕的,這也是我至今為止最不能接受的一點兒,我可以接受他平日的混賬無賴,可以接受他的肆意張狂,但是私拿偷看,底線之地,實在無法容忍。

“還真不是他故意的,我也看到了。”

“你?什麽時候?”

“你被老周喊走後,有人在你座位下面就發現了你的賀卡和禮物,估計是從袋子裏掉出來的,賀卡整個打開掉在地上,任憑誰掃兩眼都能看到吧,何況王傑凱是拾起賀卡的人。我估計就是在那時候知道的,東西是他幫著收進的。”

我怔怔地聽著候來的話,腦子裏雲霧繚繞。

“所以我回來之後看他那樣氣悶地趴在桌子上也跟這事兒有關嗎?”

“你說呢?還覺得他不喜歡你嗎?我早就說了,他怪怪的,上次你從外面拿他衣服回來我就覺得這事兒怪怪的,這哪兒像他會做的事兒啊。一個有潔癖的人能把衣服給別人洗,算了吧,再說,你不覺得這把戲很小孩,很幼稚嗎?這就跟小孩纏大人要糖吃,又不直接說出來一樣。”

“艹,聽你越分析越覺得煞有其事似的,你不去當情感專家都虧了。”

候來半個身子從床上掉下來,像個厲鬼,我被她嚇了一跳。

“你小心點,這樣說我也能聽見。”

她快速翻了個身,從床上跑下來。

“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啊,都給你解釋的這麽明白了,你還不信,邢可那表白信說的那麽含蓄你都知道,怎麽在王傑凱這裏你就看不清了?”

候來一幅急媒婆的樣子,邊說邊抓住了我的胳膊,用一種非常真誠的眼神看著我,好像通過這眼神能給我身體註入什麽迷惑心智的靈力似的。

我習慣性地別開她的臉:“我要是真的相信,我就得承認自己有受虐癥,你懂不懂,他麽的你別在這裏繞我了,趕緊上去吧。”

“邢可呢?”她又問。

“我也不知道,明天先跟他道歉,其餘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。”

“你是不是不喜歡男的?趙曉君?”候來好整以暇地看著我,我不得不順著她的話想了想。

最後結論潦草道:“說不定真是。”

“滾你的。”候來這次回窩的速度堪比閃電。

淩晨一點的時候,透過窗外還能看到斑斑寥落的光影,幸虧還有點光影,讓我不至於在失眠的夜裏什麽都看不到。我很怕看不到,看不清。

最早有這種感覺是第一年被寄養在奶奶家,那時候什麽都不懂,一雙寬厚的帶著老繭的手把我帶回了家。

八歲的時候才開始上小學,學著幫奶奶做飯,洗衣服,她總不讓我幹,但是我非要做,我那時候總會擔心如果奶奶一下子走了,我該怎麽辦?所以我覺得應該馬上長成一個大人,一個能照顧自己的大人,這就是看不到,也看不清。

我完全不去分辨那些無心之人說的只是一句逗弄孩子的玩笑話,為此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過得提心吊膽。後來,真的長大了,反應過來了,我就不那麽相信大人的話了,別人的話也很難相信,好的壞的,統統都在我的防禦禁區,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話就是把別人的刀尖對準自己,我應該是比別的孩子都先知道這一點。

知道這一點兒,至今來說,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,所以我覺得這可能是非常適合我的生存法則。我摸索了十幾年的生存法則,第一次在這空明寂靜的夜裏反覆游走於我的腦海,撞來撞去,不得章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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